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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市新聲电器维修部品读王永忠唯有情真醉

2024-08-14 来源:无优资讯

文/王永忠

《醉人的那片天》是一本让人不得不惊叹的书。

作者刘一骄是我熟知的一位青年作家,之前他读初中时就公开出版了《心中的净土》一书,如今以优异的成绩考入理想的大学,深入系统地学习中外文学。且不说作者在学习上的压力还能保持如此创作劲头,可以说勤勉有加,单单从文字层面来说,在最应该桀骜不驯的年纪能有如此沉着、稳重且沁人心脾的文字,让人惊叹,这让人羡艳且羞愧的天赋。

读完这个集子,我似乎能够理解周游列国的孔子遇到用玩具城堡拦住他去路的孩子时的心情了,不由得感叹一句:后生可畏。

在谈文字前,我想先谈一谈故乡。一个优秀的作家,无论走到哪里,提起笔的那一刻,脑海中首先浮现的,一定是故乡。就像莫言的高密东北乡、贾平凹的秦岭、沈从文的湘西、加西亚·马尔克斯的马孔多······在这个集子中,作者把所有的情感都倾注到成都这片素有“天府之国”之称的土地上,让人读出那份水乳交融的情感来。

同时,在作者的文字中,我还读出了余秋雨的感觉来。余秋雨这个行走在祖国大地上的作家学者,将自己的见闻凝萃成文字,收割着一波一波的崇拜者。本书的上篇《万象之美》,就颇有余秋雨的风格。当然,我们必须清楚地认识到,作者并没有余秋雨的厚重和底蕴,但却有自己的一份轻盈和真挚。

轻盈和真挚,对文字来说,是多么美好和难得的优点啊。宋代的青原行思大禅师悟出人生的三大境界,第一层境界是看山是山,第二层境界是看山不是山,第三层境界是看山还是山。人生如此,写作又何尝不是?

初次写作,我们拿着笔,把脑袋抠破,笨拙地写出我们眼前所见之物,物是什么样,写出来便是什么样。待得有一定积淀,便开始追逐个性,追逐文字上的美感,所以写出的文字往往华而不实。眼中所见之物,笔下写出来,总喜欢将其罩在一层蒙蒙的迷雾中,故作高深,让读者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这才是做文章的精髓。

等有一定阅历后,才慢慢悟出本真才是最美的道理。于是,再写文章,便能吹去迷雾,再次让那山展现在读者眼前。人生的境界,与做文章是一般无二的。

《醉人的那片天》一共分成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万象之美》着重写景,第二部分《时事之思》与第三部分《人生之道》着重议论。难能可贵的是,在后两个部分的议论中,作者依旧能保持一种不温不火、不急不躁的态度,以平和的姿态阐述深刻的道理。

如第二编中《以技传人 以德育人》一文中,作者结合高中学习生活,发表对教育独到的见解,足见平时思考之深刻;再如第三编《让创新引领发展》中,结合当下时政,发表独到的见解,字里行间充满力量。

作家阿城曾这样评价过自己的文字:“有人说我的文字空灵,我倒希望我的文字做到饱满、响亮。”所以,他提出了“脱腔”这个概念,即写作要像平常说话一样,要脱离某种腔调。这也是叶圣陶先生所说的:“写成文章,在这房间里念,要让那房间里的人停着,是说话,不是念稿,才算及了格。”

这让我想到了唐代大诗人崔颢。崔颢最出名的诗当然是《黄鹤楼》,这个让李白都感叹“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的才子,还有另外一首小诗让人赞叹,就是他的《长干曲》:“君家何处住?妾住在横塘。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你甚至不会觉得这是一首诗,一个女子主动问男子的话,简简单单四句,将这个女子青春、开朗又娇羞的那一面刻画了出来,用的并不是李商隐般华丽的诗句。这就是“脱腔”的极致。

当然,《醉人的那片天》的作者距这样的境界还有差距,但我能从作者的文字中读出这样的潜质。年轻的后生并没有追求文字和形式上的华丽,而是本分真实地表达自己的内心,这一点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与写得真相对,《醉人的那片天》的另一个优点,就是写得细。加缪说:“一切伟大的行动和一切伟大的思想,其发端往往都微不足道。”不论怎样惊涛澎湃的一生,往往最能感动我们的,是那些细微处的情感和发现。生命总是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给我们惊喜,给我们感动。

就好像我们读一些伟人的简介时,我们可能会敬佩这位伟人,但若不去深入了解他的事迹,很难被他触动,因为他离我们太远了。就好像我们读《史记》,书中会有记载“某某年,某某地大旱,民大饥,易子相食”,我们看着这些文字,可能会感叹,会“哀民生之多艰”,但很少会悲痛,会流泪。因为太遥远了,这种记载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它仅仅是一串传递信息的符号而已。

冯小刚导演的电影《1942》,讲的是1942年河南大灾,这次大灾与历史上有记载的那些灾难相比,太轻了,太小了。但你看这部电影时,会真真实实地心痛,会忍不住为他们流泪。因为你会看到一个个卑微的个体在自然及人为的因素下,面对死亡时的那种绝望和挣扎。你会发自内心地明白,面对灾难时,你就是他。

当我们光脚去爬山时,可能会犹豫,因为硌脚。但当要光脚在沙滩上行走时,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去,因为沙子细碎,因为软,走着舒服。要明白,细微、琐碎,才是生活。我相信,作者深刻地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并没有在作品中高喊口号,只是以一种最平和的方式,一种最自然的情感,将那些值得记录和宣泄的内心情感自然而然地表达出来。

如第一编《躁动的宽窄巷子》中,作者深入巷子,笔下只是几句简单的对话,几处细微的描写,便能让人体会到宽窄巷子的魅力。再如《石室印象》一文,重回中学,没有太多情感波澜,只从几个细处,便让一段难忘的时光缓缓流淌。

就像萧红写的《回忆鲁迅先生一样》,文中并没有讴歌鲁迅先生如何伟大,只是将先生生活的点滴一点点呈现在读者面前,但依然得到了“写鲁迅最好的文章”的赞誉。因为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写出历史上第一篇白话文小说,但每一个人都有和家人围在一起包饺子的经历,都有和朋友开玩笑的经历。

写作,其实就是情感到得最真之时,笔便到了最细之处。我想,作者是深深地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才能写得这么真,写得这么细。

真实和细腻,自然来源于作者写作技巧的质朴。在这里,我还想拿出一个作家来说,那就是史铁生,他有一篇很经典的文章:《秋天的怀念》。

《秋天的怀念》是一篇不能不让人细品的文章。母亲去世前,史铁生对母亲是蛮横的态度,母亲恳求他去看花时的情形,未能成行的北海之约,母亲去世后听妹妹说起母亲肝疼的场景,我们很难想象,史铁生提起笔来,将这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并最终诉诸笔端时,他的内心是怎样的痛苦煎熬。关于他的情绪,全篇始终未着一字,但字里行间,读者自然能读出一些端倪,这是史铁生的高明之处。

我们读古诗词时,常常会感觉到诗歌语言极具张力。欧阳修在他的《六一诗话》中引用诗人梅尧臣论诗的两句话:“诗家,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就是要突出诗歌语言的张力。就是要“不说比说好,少说比多说好,换一种方式说效果更好”。

如王昌龄《从军行(其二)》中:“琵琶起舞换新声,总是关山旧别情。撩乱边愁听不尽,高高秋月照长城。”诗人在边塞休息听曲,一首接着一首,却是越听越愁。在情绪接近爆发之时,笔调一转,以写景做结。高高秋月照着边塞的长城,此景何情?全由读者自己感受。

再比如,岑参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中:“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望着两行渐远的马蹄印,作者之情,全由读者解读。

其实,这样的手法,在绘画中,叫做留白,在小说创作中也有用到。金庸先生的《倚天屠龙记》中就有一例:

赵敏嫣然一笑,说道:“我的眉毛太淡,你给我画一画。这可不违反武林侠义之道罢?”张无忌提起笔来,笑道:“从今而后,我天天给你画眉。” 忽听得窗外有人格格轻笑,说道:“无忌哥哥,你可也曾答允了我做一件事啊。”正是周芷若的声音。张无忌凝神写信,竟不知她何时来到窗外。窗子缓缓推开,周芷若一张俏脸似笑非笑地现在烛光之下。张无忌惊道:“你……你又要叫我作甚么了?”周芷若微笑道:“这时候我还想不到。哪一日你要和赵家妹子拜堂成亲,只怕我便想到了。” 张无忌回头向赵敏瞧了一眼,又回头向周芷若瞧了一眼,霎时之间百感交集,也不知是喜是忧,手一颤,一支笔掉在桌上。

这是三联版《倚天屠龙记》的结局,那支准备给赵敏画眉的笔,因为周芷若的到来,掉在地上。这是否在暗示鸳盟已定的张、赵二人将再起波澜,曾在“四美”之间犹豫的张无忌是否会旧情重起?张无忌是否会因周芷若的要求,又抛下赵敏?这些疑惑对金庸先生所有书中最为优柔寡断的男主角来说,似乎太难了。金老索性也是一支笔掉在桌上,将所有的问题都抛给读者。这样的留白,意味悠长。

当然,我并不相信史铁生会在写《秋天的怀念》时使用这样的创作方法,这篇语言质朴的文章,应该只是他情至深处的真诚书写。《射雕英雄传》中一灯大师就说过:“武学到得最高处,殊途同归。”文学又何尝不是如此?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真情,远胜过一切。

《醉人的那片天》中,就有这样的真情,流露在字里行间,让人读了又读,品了又品,难以割舍。当然,客观地说,作者与那些成名成家的先辈尚有差距,但就像一株春天中的嫩苗,在肥沃的土壤里,我们知道,总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

【作者简介】

王永忠,四川省作家协会儿童文学专委会副主任,四川省青少年作家协会主席,曾获第八届四川文学奖。

书名:《醉人的那片天》

作者:刘一骄

出版社:阳光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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